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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存坑/神伊】归去第三部——蜉蝣骨(番外1)

  这应该是伊武深司最後一次侍候他的晚餐。即使他已经学会了使用筷子,但是伊武深司带来的食盒里依旧只有两只勺子。 

  这顿晚饭有豆角有咸菜,还有豆腐汤。这是破戒僧自破戒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。也许是因为伊武深司在这里的缘故,光明殿不好怠慢这位菩萨;也许是破戒僧自己的缘故,如同死囚临行前要吃一顿饱饭那样,是对他即将作出的牺牲所给予的最後的仁慈。

  破戒僧对於伊武深司并没有什麽情绪。伊武深司面对他好像也没有多少尴尬。

  月光如同牛奶一样洒满了整个山壁,然後从石头的缝隙里流淌进来,在地上变为细细的一缕。破戒僧想起那夜也像今夜一样,月光洒在床上,也跟牛奶似的。白色的肉体和禅房黑色的帷帐在回忆里交缠在一起,十分鲜明。破戒僧记得每一寸感觉,但不知是什麽的缘故,破戒僧看著伊武深司的时候心里依然十分平静。

  你变了。破戒僧说。

  如果是以前的菩萨,大概会羞愤欲死。而现在,那人竟然还能跟自己面对面平静地吃著晚饭,真稀奇。

  丸井文太不愧是魔界最让人头疼的家夥,救人不死的方法却是比让人死还难受。破戒之後,他最担心的就是菩萨一个想不开跳崖什麽的,自己这戒就算白破了。

  好在他们还能坐一块儿吃饭。

  说起来,伊武深司那罗嗦的才能也仿佛随著他的贞操消失了,这麽久没说一句话。直到听见破戒僧的声音,他才从饭碗里抬起头来。

  他的头发、眉眼是深色的,又穿著一身深褐色的法袍,在这昏暗的洞穴里看来就如同墨汁一样,跟银白的月光交织在一起。

  尊者没变。他说。然後端起汤喝了一口。

  不要再叫我尊者。我已经破戒了。

  我也破戒了。伊武深司的口气不带任何情绪,惋惜、悲伤和愤懑,什麽都没有。他放下已经喝空的汤碗道:尊者是我乐意叫的,习惯了,你不必介怀。

  伊武深司看来是吃完了。而破戒僧因为戴著刑具,动作仍不方便,还剩著大半碗。伊武深司就坐在那儿看著他吃。

  

  这次会面的要求是破戒僧提出的。

  不动峰要他说出元灵合一的秘密,从早到晚对著他念经,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企图用大爱无疆来感化他那颗迷失人生信念的脑瓜,但破戒僧不是装睡就是装死,好像不受任何干扰。最终光明殿终於失去了耐性,泼了他一桶非常金贵的圣水,问他究竟想怎样,天下苍生可经不起这样虚耗。

  不知是不是圣水有特别的功效,破戒僧眼皮终於撑开一条缝,说:要我讲可以,我只讲给一人,但不是你。

  需知破戒僧是重刑在身,没有执戒者在场,是不能与任何人交谈的,更何况他是要见受害人。光明殿震惊道:你,你就没有点慈悲心?这简直比骇人听闻的事更骇人听闻!

  但是不动峰对於元灵合一的迫切需求比魔界更甚,而破戒僧除了伊武深司,对别人都没有兴趣。当此非常时期,也只能按照非常事件处置了。

  当然光明殿并没把话说死,只说要看伊武大师的意思,若他不愿见面,也不好强求,届时只能另寻他法。兹事体大,光明殿绝不会放弃。

  破戒僧又闭上眼:若他不愿来,我便自裁了断。

  於是不动峰高层花了两天时间准备好一份堪比魔界简史长度的台词,硬著头皮去找伊武深司商谈。却没想到,伊武深司没让他们念完台词就答应了。

  他甚至亲手做了晚饭带去。

  看见他下厨的人都在担心他是不是会干脆放点毒药把破戒僧毒死。此番玷污搁任何人身上都是奇耻大辱,何况菩萨当年何等圣洁之身,如今再也无法化出七重莲台,法力也大打折扣,菩萨之称也只是虚名了。

  这些侍奉执戒殿的僧人都曾目睹他失去佛性之後的震惊与凄惶。这种情绪到後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极端的沈默寡言,他甚至连经也不念了。好在他到底没有想不开去死,除了性格的变化,他和普通人一样,一天三顿饭照吃,偶尔在石阶上散步。光明殿念他可怜,尽管不再派他的用处,仍让他在原来的殿所住著,身份不变。只是即便如此,也无法恢复他往日的名望了。

  这一切都是无关人士的自寻烦恼。伊武大师做完菜还自己尝了一口,才把盘子依次装进食盒。

  

  既然是秘密,就只能说给一个人听,破戒僧要求其他人一概回避。於是不动峰僧众都撤到洗罪崖与不动峰之间的石梯下暂歇,算是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商谈,情况有变也能够及时接应。僧众不怕破戒僧对伊武深司怎麽样,就怕伊武深司对破戒僧怎麽样。他们忐忑著想,就算要怎麽样,也须等破戒僧把秘密说出来再怎麽样。

  破戒僧没有食言,他一边吃著饭,一边就把秘密说给伊武深司听。

  其实元灵合一的方法就一个字,只是那个字,佛家不能说。

  破戒僧又道:今夜灵山有变,有罪者脱逃,众僧欲降之而力不逮,颇有伤亡。

  罪者脱逃是要去往何处?

  你我皆知,便不用多问。

  伊武深司点头:我明白了。

  破戒僧身上的刑具其实并没有那麽难以除下。伊武深司摸著透骨钉,手指因此沾上了未干的血迹。他面前的破戒僧已经变了一种样子:暗红的头发在这个只有黑与白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刺目,一双眼睛闪烁著杀意,面目亦狰狞起来,妖气恣意膨胀,汹涌而又狂暴。

  破戒僧很想知道伊武深司对他的这种变化有什麽看法。但是他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惊讶的表情。

  也许是佛心已死,也许是早就知道这种变化的存在。不动峰找法王转生就跟抓阄一样,破戒僧不过是被抓错的一个典型案例。破戒僧暗自吐槽,不知道佛门历史上除了他以外,究竟还摆过多少这样的乌龙。

  破戒僧临走前问伊武深司:你不怕我?我不是什麽法王转生,也不再是僧人,甚至都不能算是人。

  佛亦有三身,无论外象如何变幻,你即是你,在我眼里未曾改变,我何惧之有。

  自此一别,相见无期。

  

  如同破戒僧所预言的那样,当夜灵山洗罪崖顶妖气暴动,从中窜出一红色妖物,行动迅疾如风,又有利爪,一路伤人无数,踏血而去。不动峰奋力挽救洗罪崖封印法阵,然而阵法一旦被破,哪怕只是一隅,这满山的囚犯又怎会放过如此良机?一时间灵山上下鸡飞狗跳,伤亡惨重。冰帝连夜赶去救火,使一些逃脱的罪者被重新封印了带回洗罪崖,但仍有一些跑得快的再也无法寻得踪迹。

  这在佛门是不可原谅的疏失。破戒僧此番脱逃伤人,与他最後接触的伊武深司难辞其咎。

  伊武深司也被爆发的妖气所伤,幸而未死──他握著整个中原都想知道的秘密,不动峰就是泼了命也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。

  但一码归一码,问责是免不了的。

  伊武深司差点步破戒僧的後尘,但他有伤在身,法力又大不如前,佛门怕他这麽一折腾就真的死了,因此罚他去洗罪崖劳改,每天扫那一千多级石阶。光明殿许诺,若他能说出元灵合一的方法,这刑罚也可一笔勾销。

  伊武深司一言不发,拿著扫帚就上洗罪崖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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